很多上海俚语则完全是来自于当地的古老习俗。 当那些旧俗不再,很多俚语一下子变得没了依托。上一辈的人也很难再向下一辈的人解释明白了。 也许,它们很快会消失。
“投胎”
从前小人走路做事急吼吼,大人即说:吤急啥体?充军杀头去啊?投胎也用弗着吤急嗰呀。 老古传说是,若嫌当下的命运不好,那就重新投胎。 而投胎之最捷径无疑是充军杀头,早死早超生。 也只有充军杀头是刻不容缓的,说走就得走。
此话实际上是骂人穷鬼,因为富人命好,从来不想投胎的事。 张爱玲也嫌自己的命太不好,曾说,干脆连投它六七十胎,总有一胎是好命,然后再活下去。
“喊魂”
大约50年前,上海乡间还有“喊魂”的习俗。 屋里小人生毛病了,被认为是“魂灵贼出”。大人便出门走到到塘边林下,大叫“XX(病孩名)回来噢!”凡数十遍。 生病的小人听到了,则在床上漫应道:“我回来了!” 据说,魂灵或可贼进,賊进则病愈。 所以儿时吾等顽童跑到人家弄堂里,想叫住在楼上同学下来玩,就不管不顾、没遮没拦地直呼同学的名字,亦凡数十遍。 有时候,人家大人便会推窗大骂:“穷喊八喊喊啥物事喊,喊侬只魂灵头啊!” 原来是怕我们诅咒他家孩子生毛病啊。
“周岁”还是“周年” 在上海话里,“周岁”和“周年”是万万不可用错的。 因为周岁用于生辰,周年则是恶语,用于忌日。 越剧《何文秀》“九里桑园访兰英”里有句唱:“果然为我做三周年,感谢你娘子情意长”。毕竟何文秀是死过一死的,所以用“三周年”。 所以上海人家为自家小孩做生日,从来只摆“周岁酒”。 这一字错不得,亦错不起。 或问,现在什么婚什么婚不都论周年么?小到公司,大到那啥啥,不都庆祝多少多少周年么? 曰:有的人家命硬死弗忒,吾等一介草民就覅去惹俚哉。
“年夜岁边”
过了腊月二十,直到除夕,沪人将这段时日统称为“年夜岁边”。 边,尽头也。 “边”用来表时日,则指那些“仿佛而未可定其日也”。所以是漫指。 查此“边”字,极为古老。 《春秋公羊传》和《僖公十六年》的注解里均已有记载。 据说老早上海人便称朔(初一)以后为月初边,望(十五)前后为月半边,晦(月末)前为月尽边。 今已不闻。
“贼差” “贼差”,意为突然袭击式的检查。 写成“贼差”,因为“贼差”总是偷偷摸摸,不宣而至的。 “贼差”原本是妇人的勾当。 以前没手机,上海的少奶奶们通常假装购物或串门,突然出现在先生们的写字间,看看有没有把写字台当阳台。
如今有了手机,不但女人,男人也学会高频率“贼差”了。 而且还你情我愿,被视作关心和在乎。 真贱。
我是主张爱人不疑,疑人不爱的。
“合算”
“合算”的“合”读作“隔”。 “合”是旧时大米的计量单位。1石10斗,1斗10升,1升10合。因1石(即1担)为150斤,故1合为1两半。 一个人计算大米以“合”为单位,门槛自是极精的了。 样样用“合”算,当然很合算。 所以全国人民嘲笑魔都在1960年代大饥荒时有“半两粮票”,实在是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
由此联想到南京路中百公司旁有条小路叫六合路。 家父曾考我如何读,我当然读作“陆盒”。他说应读“陆隔”。 “六合”一词,典出孔子厄于陈蔡时,一日只食六合米(约9两),后来“一日六合食”被引申为节俭的意思。 也有说,“六合”指东南西北加天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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